“是,夫人。”佣人们垂首退下。
方兰心没说话,只是转身走进了泳池旁的更衣室。片刻后,她换了一身香云纱的墨绿色旗袍出来,合身的剪裁勾勒出她风韵犹存的身段,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,用一支碧玉簪子固定住。
她回到花园的藤椅上坐下,这才抬眼看向一直沉默等待的儿子,声音平淡无波:“说吧。”
霍启邦将一份文件推到方兰心面前的石桌上。
“阿宽查到的所有线索,都指向您。”
方兰心连看都未看那份文件一眼,只端起茶杯,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,那份从容镇定,仿佛早就料到了一切。
霍启邦的黑眸紧紧锁着她,见她毫无反应,又继续道:“厨房的厨娘,是彩姐担保的;换衣服的佣人,是您院子里的旧人;就连那个打给张医生的电话,也是从大宅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出的。对方做得很高明,每一条线索都像是无意间留下,但最终都汇集到了您身上。”
“但是,我知道不是您。”
方兰心的动作顿了顿,抬眼看他,只听霍启邦继续道:
“那颗‘生息丹’,是阿爸留给您保命用的。全港城的人都知道,您把它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。您绝不可能一面费尽心机要害添乐,一面又拿出自己的命来救他。这么矛盾的事,只有蠢材才会信。”
方兰心的嘴角,终于有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。
还好,这个儿子还没蠢到家。
“你想怎么做?”方兰心问道。
“我想让霍福的儿子霍文,跟着我一起查。”霍启邦说出了自己的目的,“福叔忠心,但年纪大了,行事过于稳重。霍文年轻,在外面跟过人跑江湖,脑子活,手段也多。但他是家生子,没有您的首肯,我不能擅自调动。”
“准了。”方兰心几乎没有丝毫犹豫,“把霍福叫来。”
霍福很快便被叫了过来,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,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,眼神精亮,正是他的儿子霍文。
“夫人,邦少。”
方兰心看着霍文,淡淡开口:“从今天起,你不用再管家里的采买事务了。你跟着邦少,他让你做什么,你就做什么。查到的任何事,直接向他汇报,不必经过我。”
“是,老夫人!”霍文立刻应声,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。
随即,方兰心的目光转向霍启邦,“人我交给你了,要怎么用,是你自己的事。我只要一个结果。”
“谢谢阿妈。”
正在此时,霍启邦的妻子林美玲牵着刚大病初愈的霍添乐,走了过来。
添乐的小脸还有些苍白,但眼睛已经恢复了神采,看见祖母和父亲,怯生生地喊了一声。
“奶奶……爸爸……”
林美玲走到方兰心面前,深吸一口气,竟“噗通”一声双膝跪地,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石砖上。
“阿妈!对不起!是我错了!那天……那天是我急昏了头,口不择言,顶撞了您……求您原谅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