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暑直奔戒浪,发现店面门窗紧锁,“难道还在警局吗?”闻知屿绕过台阶至院墙,动了动耳朵,“院子里有声音。韩暑小跑过来,侧耳倾听,“有哭声。”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妙,立刻从半开的铁门钻了进去,向声音来源处靠近。绕过落满枝叶的泳池,穿过喝饱水后青翠欲滴的花草树木,哭声愈来愈清晰,与此同时还有春景低哑的解释。“那天浪比较大,很容易脱手。特别是在人向外游而板被拖在后头,脚绳绷直,承受不住巨大的拉力就会断离。”穿过小路,视野骤然开阔。这边是放置冲浪板的地方,靠墙而立,有学员用和外租的印有戒浪logo的长板,有常客在此存放的板,色彩缤纷,形状大小各有不同。这里曾是欢声笑语之地,浪人们提上自己的板簇拥着下海,或是一边交流方才冲的大浪、新学的技术一边放回,转而乐呵呵地去冲沙。然而此刻,春景和铭哥站在一旁神情沉重。在他们面前,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坐在地下掩面不语,而佝偻着身躯哭泣的女人走上前去。一十多只冲浪板,她从左那一只开始扯连接的脚绳。她很用力,但粗绳韧性十足,怎么扯都不会开裂半分。于是她抽噎着向右踉跄一步,去扯下一只脚绳,得到的是一样的结果。可女人依旧不放弃,一个挨一个去扯,走过链接水龙头的软管时被拌住脚踝跌倒在地。春景立刻去扶,却被她甩开了手。“为什么只有我儿子的会断!这么多冲浪板、为什么只有我儿子的会断!!!”可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。女人匍匐下去,双手还紧紧拉着一只脚绳,哭得声嘶力竭。那是一个母亲失去孩子后痛苦的嘶吼。春景,一时手足无措。见状,韩北花袄丝巾,走上前披在她肩上,遮挡住凌乱的衣衫。女人瑟缩,低头一看明白过来,急忙将丝,试探着抻住她的手臂,“阿姨,我扶您去那边坐。”还好,女人没起,又冲春景使了个眼色。夫妻一人知道最后都没进俱乐部,只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,喝了两杯韩暑端过去的茶水。韩暑坐在店内高脚椅上,定定地望着。忽然,落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。她拉住落在肩膀上的大手,叹息,“你说,他们在看什么?”闻知屿看着她,也向外看去,“在看海。”这对夫妻在沉默中目视前方,身上落了叶子也不管,只是呆呆地看着。韩暑心里难受,又说不上来怎么难受。听春景说,遇难者是独生子女,父母本来就不支持他冲浪,无奈儿子坚持,视冲浪为人生目标不断努力。如今,尽头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。春景和警察解释了脚绳的情况后,警察带着这对夫妻离开了。春景看到紧紧依偎的一人也不惊讶,低声说了句“谢谢。”韩暑摇摇头,迎上去,“现在警察怎么说?”“还不知道。”春景和铭哥对视,“但无论什么结果,毕竟是租用店里的冲浪板出事,我一定会承担经济赔偿。”“那、俱乐部这边怎么计划?”“先停业吧,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说。小暑,你就不用每天都过来了,之后恢复我再联系。”目前也只能这样了。韩暑百般叮嘱之后,在春景铭哥的坚持下离开了。闻知屿当晚,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,在梦里,度过了无比漫长的一天。“你妈妈说了,今天不能出来。”闻知屿被阿姨挡在门口,只得退回房间,可是——”“没有可是,去玩会积木。”阿姨忽然侧耳。闻知屿也努力去听,隐约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和关车门的动静。“好了,进去吧。”阿姨说罢,砰一声带上门离开了。闻知屿将小板凳拉到窗户边,站上去踮起脚,终于够到了窗户把手。他使出全身力气拉开,清新的空气协同清晰的对话涌入房间。“闻先生,一个半小时后的航班,时间很紧。”“五分钟,到五分钟摁喇叭喊我。”“好的。”闻启将西装外套扔进车里,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了视野盲区。没一会,阿姨骑着车出了门。闻知屿继续扒着窗台看。那是一辆黑色的轿车,形状有点方,和平时见的不太一样。他心生好奇,扒着窗户扶手硬是站在了窗台上。“滴滴!”喇叭声骤响,闻知屿吓一跳,险些跌下去,还好拉住窗帘稳了身形。这一闪唤回他的理智。如果阿姨进来看到,一定会给妈妈告状。想到这,他又小心翼翼地踩住凳子,蹦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