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棚外的死寂,持续了足足数息。
唯有那被斩断的木桩截面,在夕阳余晖下反射着光滑的光泽,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一刀的恐怖之处。
“咕咚。”
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,在这落针可闻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那几个原本哄笑的工匠,脸色由不屑转为煞白,再由煞白转为涨红,最后只剩下无地自容的惊惧。
那名膀大腰圆的壮汉工匠,则是额头冷汗涔涔的,嘴唇哆嗦着。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灰溜溜地缩着脖子,混在人群中想要悄悄退走。
“站住。”
陈洛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冽,将那几名工匠的脚步钉在原地。
他缓缓转过身,陌刀刀尖拖在地上,发出轻微的摩擦声,却仿佛重锤般划在了每个人的心上。他没有看那些小喽啰,目光直接锁定在那壮汉工匠身上。
“我这‘铁片子’,可还入得了您的法眼?”陈洛语气平淡,听不出喜怒。
壮汉工匠身体一颤,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“入眼,不不不!今天算是长见识了,陈什长神技!是小人有眼无珠,小人该死!”说着,还抬手重重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。
陈洛没兴趣跟这种小角色过多计较,自己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。
他目光扫过围观的所有工匠役卒,声音清晰地说道:“日后,我陈洛的工棚,打的每一把刀,都是杀蛮族的刀。是好是坏,战场见分晓,而不是在此比谁的口舌更厉害。”
说罢,不再理会他们,提着陌刀返回工棚。
那些工匠如蒙大赦,忙不迭地散开,再看陈洛及其手下的眼神,已然带上了深深的敬畏和一丝好奇。
军中,实力为尊。陈洛用这一刀证明了自己的价值。
棚内,狗子等人激动地围了上来,抚摸着冰冷的陌刀刀身,试图感受着那令人心悸的重量和锋锐。
“头儿!太厉害了!”
“这刀真行!简直就是为劈砍而生的!”
“咱们真能人手一把?”
陈洛将陌刀立在墙边,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:“一把?这才刚开始。我们要让咱们什,人人披坚执锐,就是穿最厚实的铠甲,用最锐利的武器,让蛮族的家伙们,见之胆寒!”
正说着,棚外再次传来脚步声,这次却整齐而沉重。
众人回头,只见都尉李震去而复返,不知何时已然站在棚外,正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柄立在墙边的陌刀。他身后跟着两名亲兵,同样面露惊容。
显然,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刀和之后的对话,他都看在了眼里,听在了耳中。
李震大步走进工棚,目光先是复杂地看了陈洛一眼,然后便完全被那陌刀吸引。他伸出粗糙的手掌,轻轻拂过刀身,感受着那异于寻常兵器的长度、重量和森然寒气。
“这就是你鼓捣出来的东西?”李震的声音依旧沙哑,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审视,多了几分难以压抑的震动。
“回都尉,是的,此刀名为陌刀,”陈洛抱拳道,“专为步战克制骑兵所造。”
“克制骑兵?”李震眉头一拧,猛地握住刀柄,低喝一声将其提起。以他的臂力,竟也感觉微微一沉,需用上全力才能舞动,远不如制式环首刀灵活。
“如此沉重,兵卒如何运用?又如何克制迅捷骑兵?”李震提出质疑,这是所有初见陌刀之人最本能的疑问。
陈洛早有准备,解释道:“都尉,此刀非用于单打独斗,而是结阵而战。需精选力士,加以训练,结成的阵势,如墙而进。骑兵冲阵,遇此刀墙,人马俱碎!”
他话语中的自信和描绘出的战斗效果,让棚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。
李震目光闪烁,显然在急速思考。他久经战阵,自然能想象出若真有一队力士持此长刀巨刃,结阵前进时的恐怖场景。那简直就是移动的钢铁丛林,杀戮机器!
“演示给我看。”李震沉声道,语气不容拒绝。光说无用,他需要亲眼见证。
“诺!”陈洛早有此意。他转头看向手下:“狗子,王奎,赵三……你们九个,出列!”
被点名的九人立刻挺直腰板站出,虽然身上带伤,但经过这几日同甘共苦的打铁和刚才陌刀斩木的激励,眼神里已然有了锐气。
“前三人握刀,跟着我,剩下的一次结阵!”陈洛下令。